华谊兄弟突围：不是一个人在战斗

    2020年是影视第一股华谊兄弟至关重要的一年，如果不能扭亏，那么公司就面临退市风险。第一季度，公司亏损1.43亿元，留给华谊兄弟的时间不多了。

    过去一年，王中军经历了创业生涯中的至暗时刻，华谊兄弟陷入流动性与经营亏损双重危机，这是他创业以来，经历的第三次，也是最严重的一次危机。

    在早年的很多采访中，王中军将自己的成功归功于运气好，以及“交朋友是第一生产力”。

    王中军的朋友们，在关键时刻又一次站到了他身旁。

    4月28日晚间，华谊兄弟连发54则公告，宣布了重要的人事变动及新一轮的定增，公司拟以2.78元/股非公开发行合计不超过8.24亿股，募集资金总额不超过22.9亿元，发行对象包括阿里影业、腾讯、豫园股份等。

    次日，华谊兄弟一字涨停，留给外界无限遐想，华谊兄弟要如何重返荣光？

    梦想

    如果人生是一场游戏，那么他的前半生就像在《大富翁》游戏中被福神附体。

    1985年，大院青年王中军决定辞去公务员的工作，下海创业。第一个项目是《购物指南》直投广告。经历了短暂的挫折，就在创业之路刚刚顺利起来时，即将而立的王中军，决定赴美留学。

    王中军从小就有一颗渴望建功立业的心。初中还没毕业，就决定从军，转业后读了4年夜大，随着认识水平不断提高，夜大也没读完，他觉得没有意义。一个读书史表现平平的王中军，居然在30岁时跑去美国读书，在朋友眼里这太不可思议了。

    彼时的王中磊还不到20岁，还在北京青年政治学院读大学，对于这个有想法、敢行动的哥哥充满崇拜。

    随后4年里，王中军像大部分留学生一样，混迹在华人圈子中，业余时间学习，大多数时间打工送外卖，经常每天干16个小时。

    与今天频繁进出高端写字楼的外卖小哥一样，王中军站在商务电梯里，看着一个个西装笔挺的美国白领怦然心动，羡慕之余也尤为紧张，不敢直视，慌乱的眼神无处安放，“这简直是梦想的生活”他想。

    进入打工的第四年，王中军开始不断在脑中推演，计划着攒够10万美元后就回国创业。

    1994年王中军回国了。彼时，马云在杭州电子工业学院当选学校首届优秀青年骨干教师，冯小刚顺利打入王朔的朋友圈，与郑晓龙共同执导的《北京人在纽约》大火，在圈里已小有名气。

    王中军家兄弟四人，他排行老二。那一年，他把大家叫到一起，着重描绘了自己创业的宏伟蓝图。大哥表示支持，但不想参与。三弟愿意参与，可是没有本金，王中军给了他5%的股份。老四王中磊拿出10万元支持哥哥，可是他不想辞去机关工作，想再观望观望。

    兄弟俩性格上迥然相异，从辞职决定这一细节也可窥得一二。王中军生性浪漫洒脱、行事果断、内心敏感，而王中磊执行力强、考虑周全、细腻严谨。

    在家人的支持下，王中军承包了华谊广告，在变更工商记录时员工说要加两个字，他琢磨了一下说“兄弟”吧，未曾想多年后“兄弟”成了企业文化最重要的标签。

    兄弟

    华谊广告赚得第一桶金后，开始寻找新的投资方向。1997年，王中军在路上偶遇之前在广告公司的同事，这位同事告诉他拍电视剧非常赚钱。

    王中军动心了，他抱着尝试的心态，投资了英达导演的《心理诊所》，虽然影响力一般，但是投资回报在100%以上，这下王中军坐不住了，决心进军影视圈。

    1998年，冯小刚成为新生代名导，而华谊刚刚从广告公司转型影视还是家小公司。在冯小刚工作室里，王中军在众多投资者中，争取到了《没完没了》的参与权。

    从某种意义上来说，王中军是幸运的，一入电影圈就遇到了冯小刚，凭借冯氏喜剧，华谊在早期民营电影圈里独领风骚。双方合作留下了《大腕》、《天下无贼》、《集结号》、《唐山大地震》、《一九四二》、《非常勿扰》等经典。其中，除了《一九四二》外，其余电影均实现盈利。

    对于王中军来说，冯小刚是兄弟也是知己。他们共用一个画室，有什么心事也愿意彼此诉说。王中军的画是印象派，而冯小刚属于抽象派，两人画风不同。2014年，华谊20周年典礼宾朋满座，大半个娱乐圈都来捧场。王中军举着酒杯感慨万千，华谊有三个兄弟，还有小刚。

    除了冯小刚外，马云则是王中军生命中另一个重要人物。2006年，马云和王中军，作为企业家俱乐部首批理事，聚集在北京。

    王中军爱交朋友，性格也相当豪爽，华谊是民营影视公司最早（2004年）对外开放股权的。当时，这个圈子里还有柳传志、江南春、鲁伟鼎等，后来在马云领投下，他们悉数成为华谊股东。

    2009年，华谊兄弟作为“28星宿”之一，首批登陆创业板，也成为国内首家上市的影视公司。马云、冯小刚都在敲钟现场。

    很多年后，博纳影业CEO于冬说，“如果当初是我遇到马云，那在A股上市的就是博纳”，可惜人生没有如果。

    王中军与马云私人交情很好，他每次到杭州，就住在马云家。马云说，王中军是最懒的CEO。他每天11点起床，然后会在画廊约约朋友，下午安排短暂的工作，抽支雪茄、画会画，晚上大多数是休闲的晚餐。

    直到最近一年，华谊兄弟陷入困境后，王中军开始频繁出入公司，这位“最懒CEO”也开始勤快起来了。

    马云对王中军的支持与信任，是一以贯之的。在华谊兄弟陷入舆论危机后，2019年初，阿里影业就向华谊兄弟提供7亿元借款，期限五年，利率按银行同期贷款利率算，仅4.75%。同时，阿里影业与华谊兄弟达成战略合作，华谊未来五年10部作品，阿里享有在投资、发行、票务、衍生品、艺人等方面优先合作。

    危机

    2015年，是华谊兄弟最近的一次高光时刻。2015年6月12日，上海电影节前夕，华谊兄弟股价达到31.91元/股，市值一度突破800亿元。

    王中军有了更大的雄心，他想做成东方迪士尼。于是，华谊兄弟效仿好莱坞娱乐巨头多元化的发展模式被提上日程，公司充盈的现金流开始向互联网、实景娱乐、游戏等业务蔓延。

    那一年下半年，王中军做了两个决定，不料却为其日后被舆论挞伐埋下伏笔。

    一是大举战略性投资，包括19亿元入股英雄互娱，引发后来舆论对华谊“不务正业”、“投资过重”的质疑。另一个就是用人。当年听说万达的叶宁辞职的消息，王中军抛去了橄榄枝，他早就有找职业经理人的念头。

    华谊给了叶宁很大的空间，为了与他在万达的地位相匹配，专门给他设置了集团副总裁、影业CEO的职位。没想到，因此得罪万达。由此引发后来冯小刚吐槽万达对《我不是潘金莲》排片打压。

    华谊兄弟逐渐走下坡路。2016年以来，除了《芳华》、《前任3》两部作品表现还不错，华谊电影几乎“全军覆没”。

    2018年，影视行业经历了从内容监管，到明星薪酬、税收监管的一系列变革，此后影视板块日趋降温，华谊兄弟股价也随之下跌，截至2020年4月30日，华谊兄弟收盘价3.94元/股，与巅峰时期相比跌幅超八成。随之而来的就是流动性危机，王家兄弟高比例质押的新闻也不时见诸报端。

    反击

    2018年是王中军最困难的一年。

    但王中军认为人不能总在痛苦中度过。在艰难的日子里，王中军总有自我排解的方法。他常常仰望星空，想起30多年前在美国求学时一天为了100美元拼搏时的自己，想起军队里的劳动强度和向上的压力，或许再过25年后回忆起今天的生死瞬间，也会释然。

    朋友的支持，在逆境中更显珍贵。马云、卢志强、史玉柱、陈义红、王玉锁、虞峰、柳传志、胡葆森、陈东升、曹国伟，只要王中军开口，99%的朋友都会伸出援手。“朋友之间，情谊肯定是第一位的，但友谊再深，人家也不会拿几个亿打水漂，这是帮助我们渡过难关，也是对我的信任，看好我能把公司做好。”王中军说。

    2018年也是华谊兄弟上市10年以来的首次亏损，王中军冷静下来，在2019年初宣布“我必须回归”。

    面对股价下跌引发的补仓压力、22亿元债务接连到期，重压之下，王中军砍项目、卖股权，使出各种招数来缓解资金压力。

    他心里只有一个目标——让公司活下去。

    与此同时，王中军提出聚焦“影视+实景”，收缩战局，用最精锐的力量，打最熟悉的战场。

    一年间，王中军推动《八佰》完成了上映准备，火速参与《我和我的祖国》、《攀登者》，又拉着冯小刚完成《只有芸知道》，虽然票房未爆，但至少打出了重振电影的信号弹。

    即便外行人，也会大概知道电影制作需要周期，剧本、拍摄、后期、宣传，一般都是今年制作明年上映，王中军做到这个效率，确实已经非常不易。

    华谊兄弟的第四个实景项目，建业华谊兄弟电影小镇也在这一年国庆前夕开园营业，十一期间收获不少好评，成为打卡圣地。郭广昌游过之后，也点赞“好产品自己会说话”。

    跨过2019，对于王中军而言，至暗时刻已经过去。接下来的任务，就是扭亏盈利。

    4月28日晚，华谊兄弟宣布副董事长、CEO王中磊回归执掌电影业务。

    电影是王中军永远不会放弃的阵地。“电影行业是有机会的，每年有2、3部好电影，就能支持一家上市公司主营业务收入”，他坚信，电影票房带来的真金白银，将是帮助华谊兄弟渡过难关的关键。目前华谊手中储备了多部已完成制作的电影项目，发起反攻只欠东风。

    实景娱乐作为华谊手里的另一张王牌，目前华谊已在海口、苏州、长沙、郑州四城开了实景娱乐项目，矩阵成型。这一板块是电影业务的最佳辅助，疫情解除后，乘着文旅的风潮也必然会有所贡献。

    当然，不能忽视的还有战投伙伴们手中的资源，此次增发中，除了阿里、腾讯、复星系等老面孔，还有首度入局的国资山东经达，以及阳光人寿、象山大成天下、名赫集团、信泰人寿、三立经控等公司。此番定增旨在以股权融资为连接点、以战略合作为主线、以各行业头部企业为主要参与者，组建一个资源共享、业务互促的利益共同阵营。华谊兄弟背水一战，还有这些朋友站在身后。

    “不做电影还能做什么呢？我一辈子都想做出一部中国的《辛德勒的名单》。”王中军如是说。